众生皆爱苦？

最近，诊治了一位从意大利远道而来墨尔本观赛澳网的患者。他因肩痛求医，治疗过程很顺利。他年约五十出头，除了有点痰湿外，脉象平和正常——在这个年龄段实属少见。于是，话匣子便打开了。

他说，他已经坚持素食二十多年。然而，作为中医，我接触过的素食者，身体差者比比皆是，所以我并不认为饮食是他身体状况良好的关键。接着，他提到自己经常打坐修炼，甚至提到“灵魂出窍”。听到这里，我不禁追问了下去，最终发现，他所说的“灵魂出窍”，大概与禅修者的“入定”状态类似。

我问他：“既然你能入定几分钟甚至几个小时，那你是如何决定从这种状态中回来的呢？”他笑着回答：“一切源自自然，让念头自然来去便好。”这回答让我颇为认同。也许，他的身体之所以健康，也是得益于这种自然松弛的内在状态吧。

正聊着，他忽然一转话题：“你知道吗？很多人其实爱苦难，喜欢把自己沉浸在苦难中。”

他这话让我怔了一下——从未以这样的角度思考问题。自从我沉浸于中医的世界后，见惯了黑白颠倒、正念难行的种种，也早已习惯“众生皆苦”。可他的话，却打开了另一扇窗。或许，很多人并非只是身陷苦难，而是在某种程度上选择了苦难，甚至热爱苦难。

细想起来，这样的例子确实不少。有些患者我本有十足把握治愈，却在疗效初显时选择中断治疗；也有一些人，明明深陷自己思想的泥潭，一只手伸过去却怎么拉也拉不上来。以前，我总觉得这是医患之间的缘分未到，强求不得。可如今想来，也许这背后隐藏着一种“爱苦”的潜意识。

在这种受困的循环中，人是否已悄然与“苦”达成了一种共鸣，甚至依赖于此呢？

人无法解脱身体之苦，或许正如他所言，根于思想之困局吧。